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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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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口

回府途中元筱一直窩在顧長策懷裏,令人安心的棠花香把她環裹,如同晚春不經意飄蕩人間的微風,撫平內心驚悸夢魘。

眸子擡起,映入眼簾的是顧長策不加掩飾的眼神,他的瞳眸偏淺,淡漠的瞳色在此刻顯得格外憐惜。不知是否餘驚未消,被這種目光緊緊盯住,她的心房不受控制地顫動起伏,像是一枚石子砸進清靜無波的湖面,漣漪四起。

他看上去好像心疼壞了。

說出去估計沒人信,她居然在向來沈穩自若的燕王殿下臉上看見了後怕。

他到底喜歡她什麽,值得他如此情深似海。

她鬼使神差開口:“殿下,我心臟跳得有點快。”

顧長策長眉蹙起,緩聲開口:“回去找府醫探探脈象,受驚後心悸是正常的,別緊張。”

元筱勾起唇角,扯了扯他的袖口,聲音放軟:“哎呀,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“嗯?”他露出疑惑。

“殿下替我揉揉心口,好不好?”她半躺人懷中,做出可憐巴巴的模樣。看著顧長策那凝重模樣她實在不是滋味,幹脆開開玩笑轉移一下他的註意力。

顧長策低頭看去,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坦蕩掃視一圈,勸道:“筱筱暫且安分點,想做什麽可以等夜裏。”

“現在來的話,難免弄皺你的衣裳,到時候被府裏下人看出來,你還不得跟我鬧?”

元筱鼓起臉頰。

說的好像是她很心急似的,聽不出來她在緩解氣氛嘛!

“怎麽還不高興了?”他伸出帶著薄繭的手掌輕撫少女臉頰,捏了捏鼓起的軟肉,“t本王決不食言,夜裏給夫人揉半個時辰可好?”

元筱睜大雙眸,陷入沈思。

小的時候家裏廚娘喜歡蒸饅頭,閑來無事她就會跑去廚房給人添亂,看著廚娘手中柔軟的面團,她忍不住也想上手試一試。

奈何那面團似乎不聽話,她的小手才捏了幾下就酸軟不已,看著輕松,實際上在揉捏之時需要很大的手勁。

“半個時辰,你也不怕手抽筋?”她忍不住道。

顧長策眉梢輕揚,忍俊不禁:“洞房那夜本王可有抽筋?”

“……”不知想起什麽,元筱的臉頰由白轉紅,很快浮起一層紅霞般的瑰麗紅暈,小聲嘟囔一句,“就你厲害。”

哼,肯定是因為她比饅頭軟。

“現在可還難受?”顧長策仍舊不放心。

“放心吧,早就好了。”元筱為了證明已經恢覆如常,從顧長策懷中掙脫出來,拍著胸脯保證已無大礙。

懷中驟然一空,顧長策表情稍顯落寞,很快,這抹情緒被收斂於心。

不能操之過急。

沒有料到,元筱在受驚之時會率先尋求他的庇護,不論是不是因為他恰巧在身側,她願意依賴於他,就代表這段感情還有進一步的可能。

哪怕對方的溫柔小意都是裝的,日子長了,假的也能成真。

“殿下,我們就這麽走了,那個無賴會不會繼續騷擾十一娘?”元筱有些不放心。

“不會,我已派歸鴻去處理此事。”

提起此事,元筱再度氣上心頭:“那個什麽待上任大理寺少卿,殿下可曾聽說過?”

“大理寺少卿原是有兩位,前段時日緝捕逃犯之時錢少卿為公殉職,如今官位正空缺,吏部尚書譚辛向聖上舉薦了一位地方官員,這幾日剛剛進金陵。”顧長策眼神陰森。

吏部尚書譚辛?元筱記性不算差,她依稀記得聽父親說過,吏部尚書譚大人是景王顧長安的人。

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,這些人蛇鼠一窩,壞事做盡,金陵城天子腳下,簡直無法無天。難怪那個無賴敢如此囂張,看來是仗著有譚辛以及譚辛身後的景王撐腰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元筱點點頭,沒提景王的事,朝廷中各方勢力劃分明確,顧長策不用她提醒應當也知道。

不過,若是能趁機打壓景王在朝堂內的爪牙,倒是好事一件。

她旁敲側擊道:“殿下,倘若此人作風不正,那舉薦他的吏部尚書是否有考察不當的失職罪?”

顧長策聽懂她的暗示,揉了揉她的頭發道:“此事交給本王就好。”

莫名的心安,顧長策既然答應出馬,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對方。

車輪滾滾。

馬車緩緩停於燕王府邸門口,青荷站在門口等候已久,連忙搬來小杌子放置馬車前,元筱踩著下車,顧長策在身後虛攬她肩膀,有種無意識的親密,此情此景,差點看濕了青荷眼眶。

原以為她家姑娘嫁到燕王府必定要鬧得不得安生,沒想到才短短兩日,姑娘跟姑爺已然沒那麽生分,不僅沒吵嘴,看起來感情還出奇得好。

青荷默念三聲蒼天保佑,連忙跟了上去。

二人用過晚膳,一同漫步於苑內消食。

“殿下,你不必跟那麽緊,我真的沒事了。”元筱發覺自從回府,顧長策就對她寸步不離,好像怕一眨眼就給弄丟了似的。

“不行。”顧長策無動於衷。

“那你也不能一直跟著啊。”

“本王可以。”

“……”

元筱看著眼前這個固執到有些幼稚的男人,挑眉道:“我要去沐浴,殿下總能去做自己的事兒了吧?”

“沐浴?”顧長策沈吟片刻,“本王陪你——”

話未說完,燕王殿下就被捂住了嘴巴,須臾之間,男人狹長鳳眼流露出微妙笑意,眼尾那枚淚痣瑩瑩發亮,晃得人心馳搖曳。

見他一笑,元筱才意識到上了他的當。

元筱狠狠瞪他一眼,旋即提著羅裙跑開了。

……

待沐浴完畢,顧長策指派給她的小丫鬟來向她請安,元筱定睛望去,小姑娘個頭不高,年紀約莫比她小一點點,圓圓的眼睛,看上去柔柔弱弱的。

這丫頭看上去這般柔弱,估計一個手刀就能劈暈,派這麽個小姑娘監視她,顧長策莫不是在跟她開玩笑?

“奴婢見過王妃。”

“叫什麽名兒?”元筱不緊不慢開口。

“奴婢黃鸝。”她小聲開口。

元筱見她手指緊緊攥著衣角,估計有點害怕,笑了笑說:“我又不吃人,殿下既然派你伺候我,想必自有你的過人之處,今後認真聽差遣,我必不會薄待於你。”

黃鸝松了口氣:“奴婢謝過王妃。”

“對了,你可了解殿下?”元筱思忖著如何才能讓顧長策對她放下戒心,可她前世只顧著對人橫眉冷對,完全不懂該如何與他交心。

誰知說完這話,黃鸝噗通一聲跪下,指天發誓道:“奴婢豈敢了解殿下,殿下素來潔身自好,一心深愛王妃,對府裏其他婢女向來是不多看半眼的!”

元筱被嚇得一哆嗦:“……”

這丫頭是不是弄錯了她的意思……她沒有懷疑顧長策啊,還有就是什麽叫‘殿下深愛王妃’?顧長策到底幹了什麽讓他府裏的奴婢產生這種認知……

連婢女都知道的事兒,顧長策居然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喜歡她!

“你別害怕,我只是想了解殿下的喜好。”

黃鸝哦了一聲:“奴婢愚笨。”

“殿下的喜好……”黃鸝似乎在絞盡腦汁,小臉皺成一團,老半天才蹦出來一句,“殿下喜歡王妃。”

元筱:“……”

罷了,算她沒問。

轉眼夕陽徹底西沈,黃昏朦朧籠翠竹,霞光掠影,柔和的風輕輕搖曳。

元筱踏進臥房,屋裏燈火通明,與往常不同的是,橘紅宮燈掛得很高,香案上的燭臺外面都加了一層透明燈罩,燭光瑩瑩,有種別樣的溫暖。

一猜就知道誰幹的。

其實蠟燭這點火苗她不至於害怕,可是顧長策仍舊不放心,一聲不吭把所有燈燭都罩上了,就怕再嚇到她。

心裏莫名有暖意流淌。

她在屋裏轉了一圈,仔細挑選明日回門要穿的衣裳,想起對她疼愛至極的父母,元筱眼眶微微濕潤。臨出嫁前,母親還在勸她不要執迷不悟於景王,而前世的她卻一意孤行到底,以至於枉送了性命。

若她早點聽父母的話,跟燕王安生過日子,又豈會落得那般境地。

低頭默默拭去眼淚,她準備先上榻。

正在這時,門被推開。

元筱楞楞看向他,眼皮紅乎乎的,眼尾還殘留晶瑩的濕潤,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。

顧長策快步上前,語調失了沈穩:“可是哪裏不適?我叫府醫過來——”

“誒誒別。”元筱連忙拽住他笑著說,“我就是想家了嘛。”

“明日本王就陪夫人回門探望。”顧長策牽住她的手,把手心的溫度傳遞到她身上。

元筱引人往榻上去,道:“殿下明日陪我回門,若是父親說了什麽不恭敬的話,殿下切莫當真。父親他經常跟我誇你的,只是還沒做好把女兒嫁進來的準備。”

畢竟顧長策是強求聖上賜婚,父親曾對她說過不希望她嫁進皇家,因此難免對顧長策心生不滿。

“好。”

若換了前世,元筱壓根不會憂慮此事,因為前世的顧長策把他爹哄得還挺高興的,只是現在的顧長策行事與前世全然不同,她無法徹底安心。

生怕這家夥對她爹也說出‘想娶便娶’之類的話。

依照她爹的暴脾氣,怕不是連帶她也一同逐出家門。

待二人躺進被窩,元筱還不忘叮囑:“殿下,你明日說話可要委婉點。”

顧長策突然朝她伸出手臂:“過來。”

元筱在錦被下翹起腦袋,目光疑惑:“嗯?”

“兌現本王今日在馬車上的承諾。”

馬車上?元筱怔楞片刻,驚訝地瞅男人一眼,霎時臉紅了個透徹。

現在說心口不疼了來得及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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